诺基族长老白蜡者访谈录音整理

首都师范大学   驼艳

访谈时间：2010-4-19 

访谈地点：基诺山中学
访谈对象：长老白蜡者
    

    专家评定说我们基诺山处于原始社会末期——这个我看不到。我今年74岁了。生长在基诺族地区74年了。经历了过去国民党统治的旧社会，解放后我们经历了两个（历史阶段），人民公社合作社阶段，二十多年。改革开放以后，也是二十多年。
    历史和文化比较丰富。如大鼓舞，现在宣传说是“太阳鼓”，我们不承认，“太阳”我们不承认。你们要知道这个。“太阳鼓”不是“太阳鼓”，我们基诺话叫这个鼓作“司土”，译成汉话叫“大鼓”。“太阳鼓”是汉族乱套的，我们不承认。“司土”, “司”是最大的，“土”是指从土地里带来的。“司土”为什么这么叫呢？有这么一个传说，做天做地的人是阿嫫腰白，阿嫫腰白是基诺族万物的祖先。人类的祖先是玛黑玛妞双胞胎。他们为什么是人类祖先呢？阿嫫腰白第一（次）做天做地以后，万物全会说话。植物也会说话，动物也会说话。我们原始的传说是这样。这样以后，人要吃，动物也是要吃，砍树也不准他砍，折果子也不准他折。这样以后，阿嫫腰白就考虑了，第一代要消灭掉。动物和植物要消灭掉。地球上淹水了，全部淹死消灭了。阿嫫腰白做了一个大鼓，叫一对双胞胎，一个男，一个女，男的是玛黑，女的是玛妞。这一对双胞胎缝在鼓里面。鼓在水里面漂来漂去，漂了以后落在地上，打开出来。阿嫫腰白做的第一代人物留下以后，就是，现在我们都是玛黑玛妞生长发展起来的。
    基诺族的文化历史是慎神慎鬼。鬼神很多，山有山神，河有河神，地有地神。我们慎神慎鬼，一个是集体的，一个是个人的。一个集体的献神是过年的特懋克，特懋克是祭竜的，竜是祭祖先玛黑玛妞的，还有祭天神。天神的祭，和兽神的祭，还有谷神的祭，（15：00）还有山里祭河神、还有 神。供人的一是添加神，一是母狮毛佩神，还有最大的罗颇神。村子里祭父母亲的阴间的祭——上新房。上新房是打黄牛，个人祭的。还有七尼，两个人结婚后，没有生下孩子，于是请巫师取名字，祭祀一个男的，一个女的。生下来之后叫七尼。这是一个文化。16：30我们祭祖和祭祀是这样。我们基诺的历史传说是三个寨子的。第一，双胞胎住的叫“司杰卓米”，“司杰卓米”的汉语意思是鬼寨。鬼寨在什么地方，我们说不清楚。人的魂，叫“母凯末”（17：09）。做人的魂，叫“裴末”。在双胞胎住的发源壮大的这个寨子叫“司杰卓米”。那时候，双胞胎生下三男三女。三男三女生了以后，发展起来了，开始是没有鬼，人类发展死了以后才能产生鬼。鬼的身体死了，尸体腐烂了，魂还活着。鬼不说话，人来一起吃饭。人死了以后，鬼魂来吃饭不劳动，他会说话，会看见。人不是神仙是不知道鬼的。所以没有办法，要把人和鬼魂分开，18:55这是在“司杰卓米”——第一个存活下来的寨子里面。鬼和人分开以后，他们的“末胚”巫师念经以后，人是看不见鬼了，鬼看得见人。从此以后我们是搬家了，搬到“简卓”，基诺的第二个寨子。搬到“简卓”以后，“简卓”没有待下去，分寨了，现在是46个寨子。这个是第三个“卓几”。我们的巫师念经送巫师到鬼寨，“些西多米”路是一步一步有的，到这个寨子什么地方，我们是搞不清楚，不知道。这是一个文化吧？
    基诺的一个文化是这样子。基诺的服装在全世界都找不出相同的，都是独特的。（指着身上）这是男的。男女服装不一样。世界上各民族各国家的服装像我们这样的，我没见过。我看过北京的博物馆，民族历史的博物馆也看过，电视也看过。我们服装是独特的，分男女的，自己织布的。
语言，我们自己有语言，没有文字。历史传说中文字写在牛皮上以后，烧吃掉了。说是织在著子记在心里面。21:45
    我们民族的习惯是婚姻自由。从来没有父母包办，商玩自己解决的。
我们民族的特别一个是服装，一个是婚姻。鼓，是其他地方没有的。鼓是祖先做出来的。22:25我们基诺最大的鼓是最大的神。以后你们不要再叫“太阳鼓”了。基诺的大鼓就叫大鼓。我们不承认“太阳鼓”，我们是坚决反对的。你们作为知识分子，以后你们宣传大鼓，不要宣传“太阳鼓”了，基诺的大鼓，我们叫基诺的“司土”。我们没有平原，是纯山区。我们可以说是植物、动物王国。现在，很多动物自己死亡了，人多起来以后。你看现在出了保护区以外，马鹿不见了，大犀鸟也不见了。人多起来，以前上山打猎都比较丰富，现在消灭了打完了。以前我们成为植物王国，什么植物都有。以前生产形式都是刀耕火种的，刀耕火种现在没有了，我们是12年一轮。土地划分以后，60%的土地是国家的国有林和保护区。40%的土地种满了橡胶和一些水果。轮休的山地是没有了。有些地是退耕还土，种树。（26:42）我们基诺山主要的经济来源有三个：茶叶、橡胶、砂仁。还有一些水果：李子等。整个土地是5000~6000亩。我们生产方式是这样。收入比以前高一些，好一些。主要靠茶叶和橡胶。
    过去我们住的是竹木结构，盖的是茅草。现在大多数是住洋房了。过去我们基本是住茅草房。竹木结构的房子，纯竹子的房子是没有的。现在我们不养牛了，水牛、黄牛都消灭了。几千年几万年以来养牛致富的我没有见过，历史上没有传说。（30:29）所以说要消灭牛，不消灭牛，我们基诺的经济面貌改变不了。牛消灭了，茶叶长起来，老百姓的生活比解放前好一些。
    基诺的文化，我们唱歌，比较多，基诺歌词比较多比较长的，有儿歌，情歌，有过年歌，有上新房歌，婚姻歌。其他杂歌我们是很多的。歌词是我们文化。现在可能我们传不下去了。年轻人听不懂我们唱的基诺话歌，自称听不懂。完全是卡拉OK。在农村，在机关，在什么地方都是这样。他们年轻人喜欢卡拉OK，因为卡拉OK冲击了，学基诺的文化和唱歌的人不太多。（32:14）我们担心我们那么多那么好的歌以后就要失传了。就是我们3个走了以后谁来管？现在我们3个完全可以传，但是没有人好好学。基诺的文化比较丰富的，但是现在年轻人，结婚放高音喇叭，我们唱歌也没有人听，唱歌要有人听，我们没有办法唱下去。叫他们不要闹，他们也不听。年轻人喝酒、赌博，做这个厉害。过去过年过节互相请来唱，一过年几个寨子的歌唱的人来说唱在寨子里传，现在没有了。基诺的文化，现在比较危险。办学习班，我们没有钱，我们没法办。现在要搞传习班，架子也比较高，什么称呼了，什么博士，什么无功啦，没有钱，我们不办。国家应该考虑这个民族传承的文化，经济，应该是要考虑的。有些是显形的，基诺的歌唱。现在有录音，过去我们完全是记来的，心里面记来的。有录音机以后放、听、唱，现在多好的条件。那么这是年轻人……那么后来培养不行了。基本情况就介绍到这，有什么就提出来。
    

    介绍基诺服饰“月亮花”，而非“太阳花”。月亮照在自己身上，是暖的。

    杨老师以基诺大鼓的形象说明汉族人为什么称之为“太阳鼓”，是对其形象的称呼，并不对。基诺叫“司土”，音译不太形象。基诺叫大鼓。
谢老师：不谈图案，在基诺族的文化里怎么看待太阳和月亮？40:00
白腊者长老：我们歌唱的唱词里面是这样唱的，太阳照在我们身上，热乎。碰见亲人以后，我们心里面热乎。月亮照在身上，心里亮堂堂的。比喻唱歌，歌词是这样。
    月亮花，以前女的衣服上没有，现在到处都有。
    李玉芳老师：各个寨子衣服大体一样，各有不同。颜色喜用寨子传统颜色，而不追风采用他寨流行色。
    杨老师：月亮花有些方形，有些圆形。
    张莹莹：基诺族有没有一种植物或动物作为自己民族的图腾？
    杨老师：实际上基诺的大鼓就是我们的图腾。不要叫太阳鼓就行了，叫大鼓。
    谢老师：以后编课就不能叫太阳鼓，就叫大鼓。
    骆艳：为什么鼓上会有棍子呢？
    杨老师：装饰嘛。
    李老师：因为我们的学生在表演时，有一根东西让他抓住。抓住它，它就不会转来转去。存放时也较容易存放，（放在一个有轮的架子上）演奏时用根绳子把它拉出来就行。
    张莹莹：基诺大鼓鼓身上还有没有别的装饰？
    李老师：鼓身可以装饰成各种各样的颜色，可以画一些图案。但鼓面的形状都是圆的，不能变。
    骆艳：装饰的花纹有什么固定的吗？
    李玉芳老师：装饰的花纹我们叫“解接”。
    杨老师接上：龙爪菜。这个装饰花纹没有限制。我认为怎么样更美观就怎么装饰，就这样。
    李老师：所绘画出来的是我们基诺山上比较常见的植物、草之类。
    张莹莹：基诺山常见的植物有哪些？
    杨老师：那就不好说，因为我们基诺山本来就是植物王国。什么都有。
    张莹莹：什么都有。那么装饰就是比较随意的，是吗？
    杨老师：对。比如我们需要了，临时到校园里摘一个。
    李老师：前段时间我们学校旁边开满了像向日葵一样的花，全校周围都有，才下来刚好，去年11月份那个运动会我们学校有表演节目，我就叫他们把那些花采下来（做道具）。

编辑：翟闯（首都师范大学 2015级美术教育研究生）